被主人救下,来到医馆生活后,少女的夜晚时常会被同一个梦魇所袭扰。
梦境十分模糊,破碎,像是被皮鞭与刀刃破坏成无数碎片的镜子,在被鲜血染成一片殷红的天空下闪烁着玫瑰色的火光。
少女孤身一人独坐在火光之前,怀中抱着一只残破的玩偶,任凭灰烬与猩红浸染上皎洁白发,略显稚嫩的连衣裙点缀着缤纷的血色,只是愣愣的看向前方,看向火光摇曳的方向。
人们簇拥在火堆周围,唱着歌跳着舞,有祭祀打扮的老人向天空祈祷着什么,在一片欢呼声中,长着角的男人们将一个瘦弱的女人绑在了柱子上。
女人留着一头白色的长发,皮肤苍白,耳朵也是尖尖的,样貌和依琳十分相似。
那似乎...是她的母亲。
年幼的依琳抱着玩偶,愣愣的看着自己母亲被人们厉声咒骂,被石块打的满头是血,而后有人点燃了柱子周围的木柴,火光冲天而起,吞噬了母亲的身影。
人们顿时欢呼了起来,有人跪在地上祈祷神明的原谅,有人高举双手庆祝怪物的死去。周围跟着大人们欢呼的小孩们壮起胆子,有人向她脑袋上丢了块石头,大骂她是怪物的女儿。
小小的依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只是害怕的抱紧怀里的玩偶,回头看了他们一眼。
只是这一眼,嚣张的神色顿时从小屁孩们的脸上消失,甚至有两个男孩被直接吓哭了出来,一群人急忙灰溜溜的逃开了。
仿佛对他们来说,那是属于恶魔的眼神,是嗜杀如魔的眼神。
大人们也不敢靠近她,只是在周围对着她指指点点,以各种恶毒言语中伤着少女年幼的内心,仿佛根本不在意他们刚刚烧死了一个孩子的母亲,看她的眼中更是没有怜悯只有憎恶。
那是看着怪物的眼神。
末了,火焰消散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皮肉烧焦的难闻味道,人群也渐渐散去。
临走前有人一口痰吐在她的脸上。
“妈的晦气,这两年领地里收成这么差,一定是这家血魔害的!”
“要我说就该把这个小的和那个婊.子妈一起烧死!你看她那眼睛,那是小孩该有的眼神吗,分明就是个吃人的恶魔!”
“那可不行,她现在还小,没法控制血魔的力量,万一爆发了,领地里的人说不定都要死。”
“哼,那就等她长大一点再杀,到头来没什么区别...”
大雨倾盆,大家厌恶着咒骂着,纷纷离开了。
灰头土脸的依琳抱着怀里的玩偶,瘫坐在一片暴雨中,呆呆的看着柱子上被烧焦的尸体,鲜艳如血的眼睛中渗出泪水,张大嘴巴无声的哭泣了起来。
脑海中最后回想起的,是一片大火中,母亲对自己温柔的笑容。
......
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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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光刺入白帘,在地板上洒下一片金光。
“唔....”
从满目猩红的梦境中醒来后,依琳呆呆望着驱散开寒夜的晨光,只感觉刚刚惊恐的梦境如潮水般退去,眼角有几滴热泪流下。
“又是这个梦....”依琳擦干眼角的泪水,摇了摇头。
来到医馆的这段时间里,她经常会做这个噩梦。
可梦境中自己应该是无比悲伤和恐惧,似有什么重要的人离开了自己,可醒来后仔细去回忆一番的话,又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。
凄哀的梦境,却换来了迷茫的现实。
如果说过往鲜血淋漓的记忆成了空白,那如今重复无数次的梦境,为什么....
“妈妈....”依琳低着头,下意识呢喃道。
她试图去回忆梦境里自己“母亲”的样貌,可无论怎么回忆,那副画面都像是破碎掉的记忆一般,什么都想不起来。
就这样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后,依琳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小脸。比起想这些没有用的东西,还不如先去把昨天没搞懂的药剂配比向主人问个明白。
推开房门,依琳在盥洗室里刷了牙洗了脸,正准备对着镜子将自己长长的白发绑起来时。
“唉?!”然而却被镜子中自己的眼睛吓了一跳,眼瞳骤然睁大。
原本应该是一双明亮如红宝石般的美丽赤瞳,然而如今镜子中的自己,却正无比惊恐,仿佛看到什么令人无比恐惧的事物般,紧紧的盯着自己。
那是一双骇人无比,鲜艳到仿佛要沁出鲜血的血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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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依琳?”
医馆大堂内,江晨拿开报纸,看着自家的萝莉护士一如既往的在炼制药水,可却明显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——锅里的药剂早就开了,再烧下去就干了!
“依琳,你没事吧?”江晨轻轻呼她一声。
血族少女抬起头,望向江晨,一双刀锋般立起的竖瞳冷不丁吓了他一跳。
然而依琳自己却好像毫不自知的歪了歪头:“主人,怎么了?”
但随即她又反应了过来,惊惶叫道:“唉?唉!这药水怎么开的这么快!”
“哇啊啊,马上就要烧没了啊!要,要关火!”
看着慌慌张张关上炉火的血族萝莉,江晨眉头微蹙,总觉得今天的依琳好像有些奇怪,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魂不守舍。
你看看,就连头上的呆毛都萎了下去。
而且不仅如此,依琳那双格外鲜艳的血瞳,也让江晨产生了一些不好的预感。
好像她的眼睛以前好像没这么鲜艳的啊?
“唔....”江晨挠挠头,难道是这段时间的血液供给不够了?
但这不应该啊,依琳现在还小,按人类的年龄来算只是14岁的年纪,那么柔弱的小小的一只,每餐一滴血的剂量,应该完全足够她的需求了啊。
而且自己前几天才刚给她做完复查,现在的依琳身体很健康,理应没有任何后遗症。
那是自己去城里出诊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?
“依琳,你没事吧?”
江晨放下报纸走到依琳身边,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小脑袋,关切道:“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?有人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你了?”
依琳摇了摇头,有些迷茫的看着江晨。
“唔....”这下江晨就犯难了。
他只是个普通的医生,不是精通心理学的牧师,既然依琳不愿意开口,江晨一时也看不出问题所在。
不过既然是女孩子的事情,还是去找同为魔族的莉雅丝吧。
“达令,小依琳~~”正说着,医馆深处的闸门被打开,抱着一大束鲜花的莉雅丝走了出来。
“嘎,嘎啦....”在她身后,戴着全包裹式面具的赛巴斯则抱着一大堆包裹,简直要摞成一座小山,正颤颤巍巍的用脚关上大门。
“哈哈,小依琳还是这么可爱啊!”
完全没发现两人间奇怪的氛围,莉雅丝活力满满的过来撸了把依琳,转身给江晨抛了个媚眼:“达令,赛巴斯我就先借走啦,晚上还给你哦!”
“嗯嗯,去吧去吧。”江晨不在意的挥挥手。
薇娅作为花店店员,一般都是留在店里接待客人的,江晨又要坐大堂,而如果莉雅丝要拿的鲜花比较多的话,一般就会把赛巴斯搬出来。
反正它是个骷髅兵,体力无限,负重极高,而且还有自主意识,简直是天生的劳动力。
只要戴上面具穿好手套,不开口维持冷面帅哥的人设,一般人很难分辨出它骷髅兵的身份。
“那我们先回去啦,小依琳明天见喽~~”莉雅丝笑着冲二人挥了挥手。
然而正当她要离开大堂时,门外却是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,一个虚弱的声音轻声唤道。
“江医生,请问江医生在吗?”
“来了,来了。”
江晨急忙应了一声,匆匆起身要去开门,却被莉雅丝拦了下来:“我去吧,反正我都要回去了。”
“唔,那也好。”江晨点点头,穿上白大褂准备接诊。
莉雅丝笑了笑,便带着赛巴斯行向院门,手轻轻按在门把手上,轻声问道。
“请问是谁....”
然而喜爱一瞬间,还在大堂中的江晨瞳孔骤然缩小,浑身汗毛倒竖,庞大到骇人的死灵魔力如山崩海啸一般汹涌而出,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光芒,抄起充作晾衣架的刀鞘冲向大门。
“危险!闪开!”
“嗯?达令?”然而莉雅丝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。
只是她再回过头去时,一截长刀正自门外贯穿而入,闪烁着寒芒的刀锋已经刺到她高耸的胸口,点点鲜血喷溅出来,染红了胸前的衣襟。
维持着打开大门的姿势,莉雅丝看着面前要贯穿她身体的黑衣刺客,怔怔的睁大了眼睛。
“....唉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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